「想衣,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漂亮,那样式我也会绣,你要真喜欢,明儿个我给你做上一模一样的,布料挑最好最软的,穿了才舒适。」
这番安抚,好说歹说总算让陆想衣对那双绣花鞋死心。
她啜了口凉茶,顺势便起了话头。「我看,可得加紧赶工了,挑个喜气些的料子,让你穿上我做的新鞋上花轿。听爹说,那祝家来说亲不是吗?」
「谁说要嫁那傻子了?」
陆想云眉心一蹙。「别开口闭口傻子地喊人,他是你未婚夫婿。」
「为何是我?」陆想衣不服。「当初是说三个女儿挑一个的。」凭什么大姊小妹就能逃过一劫,偏要她去嫁那傻子受罪?
「可你最适合——」
「哪适合了?我们性子根本不合,要说合,大姊你与他不是挺处得来的,他谁也不理,偏偏就理你,依我看,大姊更适合。」
「这……」说到哪儿去了?她、她当阿风是亲人啊。
「我也不瞒你了,想衣,爹一直攒着钱,想买下那块养活我们一家子的果园,我想帮着爹,这辈子,是不打算嫁了。」
「那我也实话说了,葛家差人来提亲,我想嫁。」
「这事我也听爹说了,可葛世民你才见过几回,你了解他多少?听姊姊的,退了葛家的亲,阿风比他好得太多太多。」
妹妹是她的,她多少也了解想衣的虚荣性子,这些年来,一心想离开这小村子,嫁进繁华城市。
可该如何让妹妹明白,城里没有她想象的美好,她不想妹妹走她走过的路,跌跌撞撞一身伤后,才来悔不当初。
妹妹一心贪图人家的家世,想着锦衣玉食的生活,但她双眼看得分明,那葛世民在城里的风评并不好,多半也只是贪图妹妹的美色,兴头过了,想衣又该怎么办?
而阿风,这些年是大伙儿看着长大的,那耿直踏实性子,要吵了嘴,多半也只会让着妻子,嫁了他,这一生都会被宠着、疼着,将保护妻儿当成一生的使命,有什么不好?
偏偏妹妹目光短浅,嫌人家憨傻,不懂得讨女孩子欢心,可小两口殷殷实实过日子,何需要舌粲莲花?
「想衣,听我的,回绝葛家,嫁阿风。你是我妹妹,我不会害你。」
「他要真有那么好,你怎么不嫁?」陆想衣被她说得烦了,口不择言便道︰「你分明是想推我入火坑,好逃过一劫。」
这话说得重了。
陆想云也不是没脾气,面色一沈。「陆想衣,我这是为你好,你别不知好歹!」
若不是为了妹妹一生的幸福,她需要这样苦苦劝着吗?
「反正,我会叫爹收下葛家的聘礼,你若真要我嫁那傻子,我就死给你看!」
连狠话都撂出来了,陆想云也知,再如何劝说也是无益了。
「记住今天的话,陆想衣,你不要后悔。」
想衣那头没劝成,回到家来,又见父亲面有难色,细问之下才知,阿风来过,抱着他的瓦罐子来给爹,里头是他攒了数年的积蓄,说是要当聘金。
「可我问了,想衣不嫁——」
「不是想衣,是你。他指名道姓,说要娶你。」
陆想云傻了。
陆庆祥才傻呢!那男人一直以来总是沉默,头一回见他那么坚定的神情,清清楚楚表明自己的意见,罐子搁了就走人,以为这样就算下聘完成,也不懂得托媒、请个什么长辈来见证的,傻傻交出所有积蓄,就不怕别人赖了不认账啊?
唉,愈想愈担心,这么个愣小子,怎么能让女儿托付终身?
「我去找他!」
陆想云二话不说,抱了瓦罐便冲出家门。
一路奔至祝家,门虚掩着,她站在院子里,朝内喊了喊︰「阿风,你在不在?」
靠窗那一处被推开,男人探了探头充当回答,又缩回去。
过了一会儿,他才想到应该要回答她。阿娘说,不说话,会生气。
「……在。」轻轻又补上这一句。
陆想云推门入内,见他坐在厅里,低着头在缝那只破了个大洞的鞋。
「春水婶呢?」这种女人家的事,阿婶怎会让他做?
「在午憩。」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,他再补一句︰「阿娘眼楮不好了。」
所以他自己补。
原来如此。
瞧他补得歪歪斜斜,东一针西一针,乱无章法又惨不忍睹,她看不过去,接了过来。「我来补。」